小说描写上个世纪80年代末

杨戈平

我曾为长篇小说《阵痛》写过评论，小说描写上个世纪80年代末，一家国有工业企业转轨变制过程中的“阵痛”，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变革。最近读到女诗人焉然的诗集《阵痛》，是“在碎裂与疼通的交替中，淬取生命的快慰”。诗的“阵痛”，我宁可看作是整个生命的疼痛，以及疼痛过程中刻骨铭心的诗意记忆。

以前我不知有焉然这个诗人，近几年才接触到她的诗。读《阵痛》，是我第一次全面地走进焉然。她坐拥纯净的东江湖，多年来坚持沉潜写作，是一位很低调的诗人。她低调到工作就工作，写诗就写诗，写了就写了，生活中不刻意标榜自己的诗人身份。低调是一种高贵的品质，焉然是真正的诗人，是值得尊重的诗人。《阵痛》中的每首诗，都有个性的视角，排他的意象，主观的燃烧；都是真诗，而非伪诗。

诗的生命在于多变，在于给人一种以往未见而又乐见的新鲜感。某种意义上讲，诗的艺术就是陌生化的艺术。想把诗写得像“诗”挺容易，但要把诗写成似是而非、似曾相识，达到陌生化的程度却难。所以我坚持认为，第一眼看上去的所谓“好诗”，绝非好诗。写出有新鲜感的诗才是高级的。一个诗人自己必须赋予事物以一定的特质，像造物主给事物命名，写自己面对事物时初次的感受，这才是创造，才是艺术。

写诗的核心之一，是诗人如何处理好与语言的关系。尽管诗人面前到处都是惯常化的陷阱，陌生化创作挺不容易，但看得出焉然的诗歌创作，进行了一些陌生化的积极探索，许多诗句令我耳目一新。譬如，她在遣词造句时，巧妙地利用作为象形文字的汉字特征，注重词的多义性和不确定性、动词的灵动性，充分表明她的陌生化艺术追求：“就像你指给我：溯流游动的鱼/漫卷而上的蓝”（《写给父亲的献诗》）“我怎能不来/采霜之人在刀剑上行走/意识号哭，脚下泥泞/暗绿的胆汁包裹层层巨痛”（《阵痛》）“作为飞舞的花朵/你有回不去的春天/作为落地的天使/你有穿越天堂的遗情”（《画一只更深露重的蝴蝶》）。

焉然在陌生化探索中，企图为原煤命名。长诗《黑金之殇》是这部诗集中的重器，几乎倾注了焉然全部的情感。仿佛生命就是一场梦，回到碎片化的童年，诗人用意象去拼凑某些早已模糊的梦。但高耸的钢结构竖井，在诗人脑海中却异常清晰。我武断地认为，竖井是矿区小姑娘日后成为诗人的拐点。她把原煤比作黑金，可以燃烧的金，利用井架、巷道、煤层、支栌、煤尘、热值、瓦斯、含硫度和手镐、电煤钻、轨道、矿车等元素，给了读者一个完整的黑金世界。最终，一句“黑是纯的，金是纯的/而市场暗着，露出镍币的底色”，为全诗点了题。

焉然的诗都来自她的生活，我甚至看得到她跳动的脉搏。她的诗，是诗人成功地将庸常生活进行高纯度提炼的结果。

（作者系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《阵痛》焉然著现代出版社出版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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