藩国二呆子

摘要：二呆子脑子不太好使，被做自行车生意的秦老板拉去做帮手。由于二呆子的失误，让前来购买自行车的学生摔倒受伤，秦老板因此赔了八千元。有的人身体残疾，有的人心理残疾。众生百相，国民的劣根性在此过程中一览无遗。 秦老板每天中午买一份五块钱的盒饭给二呆子吃，下晚的时候，再花上一块钱买两个北方馒头让他垫垫肚子。

秦老板觉得，一天六块钱找一个帮手，确实很划算。不过，这种捡便宜的事情只能放在心里偷着乐，免得招人口舌。

秦老板在红梅市场做自行车生意。这些年自行车生意不好做，除了学生，已经没有多少人买自行车了。寒暑假的时候忙得屁股着不了凳子，平日里却闲得坐在店门口打瞌睡。如果找一个帮手，不管是有生意还是没生意都得按时发工资，秦老板想想就心疼。于是他就这么一个人既做老板又做伙计，胡乱地过了很多年。

秦老板到底是脑子灵光，他看中了这个夏天经常在红梅市场里闲逛的二呆子。

没有人知道二呆子叫什么名字。家住北城门口的油漆店刘老板认识他，说他的头在出生时被产钳夹伤过，脑子不太好使。四五十岁了，还和老母亲一起住在北城门口，邻居们都叫他二呆子。

二呆子这个夏天经常在红梅市场里闲逛。他是外八字，走路时两只脚总是在地上拖着，发出“兹拉兹拉”的声音。听上去很是磨人。

这一天，他从市场走道的东头进来，穿一件半旧的黑蓝格子衬衫。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，眉眼却垂得极低。

正值午后，市场的简易棚吸收了太阳的热度，然后又加倍地将热度辐射到棚下走道的店铺里来，每个人都蔫蔫的。

有人远远地看见二呆子了。

“二呆子，你又来啦！”

“二呆子，怎么今天胡子也没有刮就出来了？”

“太阳这么晒，你不在家歇歇？”

……

二呆子也不搭话，自顾在走道里慢慢走着，只是眉眼垂得更低了。

“二呆子，你呆不呆？”

刘老板嫌大伙儿的问话没劲，对着二呆子喊了这么一句话。

“我不呆！”二呆子突然大声地说，黑眼珠快速地转着，露出很多的眼白。他脖子一梗，像个英雄。

走道里看热闹的商户都乐了，个个脸上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。他们不再蔫蔫的，而是齐齐地盯着二呆子看。

笑声随即在走道里蔓延开来，为这个闷热的午后解了围，每个人都很满足地笑着。二呆子看大家都在笑，局促不安地用右手在剪得极短的头发上摩挲，不像个英雄了。他的视线在很多人的脸上匆忙地扫着，却又并未真正地在谁的脸上停留。

“二呆子，你多大了？”刘老板又问。

“十八！”二呆子眼睛一翻，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走道里又是一阵爆笑，气氛愉快、热闹。刘老板显然很是满意自己的提问，也很满意二呆子的回答，他笑得最开心，一直笑到脸都涨红了。

“别理他们，二呆子，来来来……”秦老板一边拉着二呆子到他的自行车店铺里，一边对着走道里的人们做手势，驱逐着大伙儿散开。

第二天日头初上，走道的商户们看到秦老板拉了满满一辆三轮货车的半成品自行车，二呆子正在帮他卸货。二呆子力气大，一车货很快就卸完了，垂手站在那里盯着秦老板看。

“你就在这等着，我再去拉一车货来啊。”秦老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，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水咕咚咕咚猛喝了一气。

“再去拉，再去拉一车子。嘿嘿。”二呆子站在那里喃喃说着，咧嘴笑了。

“二呆子，你呆不呆？”看秦老板离开了，有人问他。

“我不呆！”二呆子大声说，说完用力舔了舔嘴唇。

走道里依然是一阵哄笑，只不过较昨天弱了许多，大伙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，也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。

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，买自行车的学生和家长络绎不绝。二呆子干力气活，秦老板组装自行车兼做生意。有时候忙不过来，加个螺丝，穿根刹线什么的，秦老板也会让二呆子去做，只是一再地关照他把螺丝锁紧了，要不然车子卖出去有了什么闪失，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

二呆子每天帮秦老板干活儿，秦老板每天管他一份五块钱的盒饭和两个一块钱的北方馒头。走道里的商户们在闲下来的时候，会有人递给二呆子一瓶矿泉水，或者是拉着他到一边去抽根烟。大家伙儿遇到秦老板的时候，面容上竟有些冷冷的了。秦老板倒是不在乎这些，他高兴还来不及呢，这段时间有了二呆子帮着干活儿，多做了好些个生意。一年到头的就靠着寒暑假吃饭了，大不了等忙完这一阵再让二呆子走呗。

这天恰逢周末，秦老板特别的忙，脸上的汗珠子沟沟壑壑地往下流。二呆子搬货卸货，衣服后襟的汗渍起了盐霜。

“不好意思啊，你这辆车再等等吧，马上就好！”

“二呆子，赶紧先把那辆车的龙头调一下，套上把手套！”

“二呆子，这辆车刹线穿好了让那个穿黄衣服的学生骑了试试！”

秦老板要谈生意，已经顾不得许多，二呆子俨然成为他最得力的帮手。